强站起身,“什么时候?”Nicolas已经到最后期限了,活人更加重要。
“这边的医疗条件是顶尖的。我明天会去诊所了解情况,尽快手术。”Nicolas伸手将衣服一颗颗扣上。这不是专用的孕装,他需要费点力气。最后一颗怎么也拉不拢,罗伊顺势按住了他的手,将下摆敞着。Alpha皮肤点在他手背上,炽烈如火烧进血肉。
难过又淹没了一层楼。“做完之后,”罗伊轻声说,“你就回家吗?”
Nicolas疑虑地点头,“我没带太多行李。”言下之意,没有长留的打算。
怎么这样。胸口疼得像有个洞流血,罗伊忍住又涌上来的泪意。“那,至少让我陪着你去……”他磕磕巴巴开口,“不管怎么说,它也是我的一部分。”
无法陪着它降生,至少不要孤独地离开。Nicolas怔了一下,“……好。”他说,“我会把地址发过来。”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今天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在这间公寓里停留多一点时间,事情就会冲向不该存在的轨道。
“我送你回去吧?”见他现在就要离开,罗伊下意识开口,“机场挺远……”一个怀孕的Omega独自住酒店,也很麻烦。
“我们已经分手了,罗伊。”Omega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不要这样。”
刚抬到一半的手如遭雷劈定住,良久,缓缓收回。
“我知道了。”罗伊低头看着斜光中拉长的瘦影,“那,慢走。”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男孩呆望着紧闭门扉,一点点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脑袋埋进臂弯里,嚎啕大哭。
顶着通红眼圈搭车去医院,周围的人无一不被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散发的低气压吓了一跳。来这里的绝大多数是被伤了心的Omega,但这个Alpha似乎更心如死灰。等待的队伍里无人交谈,大厅沉默,从里面走出来的Omega神情空白。
Nicolas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到。因为身体负重,他的脸颊和脖颈溢出汗水,在七月烈阳里闪烁薄光。罗伊刚一起身迎向他,就不得不承受好几个病人鄙夷的目光。主动带着自己的Omega来堕胎,简直是作为Alpha的耻辱。他百口莫辩,老老实实低头。
“我预约了。”Nicolas无视了那些怜悯与同情,“走吧。”
某种偏见与生理因素,导致了做这行的几乎都是Beta和Omega。医生先是询问了几个基本问题,随后提出要进行身体检查,确保手术的可行性。
“可以脱衣服吗?”
目标是Nicolas,他问的却是罗伊。当一对伴侣在场,人们通常会将Alpha确定为关系的主导者。未经允许触碰他们的Omega,是一种极为失礼的冒犯行为。
罗伊下意识看向Nicolas,以眼神询问。Nicolas也看了他一眼,随后朝着医生点点头,将手搭在锁骨第一颗扣子上。
因为是要全部脱掉,所以才问他。想回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与雪色身体久别重逢,让罗伊大脑空白移不开眼。默认两人是绑定的关系,医生没有让他出去。曾经平坦的胸脯微微鼓胀,积蓄了一层初发育的软肉。浅浅的乳晕朝外扩散,肉粒也涨了一圈。自然规律决定了当Omega开始怀孕时,身体也会朝着最适合养育胎儿的方向生长。那是他幻想过千百次的模样。没敢再看第二眼,罗伊微微别过头,趁医生不注意移开视线。
“身体很健康……进行手术没有问题。因为你来得比较晚,如果状态不好,容易有危险。”医生在电脑上记录,“你很幸运有Alpha陪伴。伴侣的气息有维持Omega体内激素平衡作用。身体状态越稳定,手术就越顺利。”
她的赞扬令罗伊无地自容。不,他一点忙都没帮上。眼神四处逃窜间,Nicolas已经默默扣上了衣服,仿佛一切如常。然而诊室雪白灯光照亮了他通红充血的耳尖。
“那没有Alpha的Omega怎么办?”他轻声问。
“我们提供激素类药物,但那有副作用,甚至是损伤漫长的后遗症。”医生指向不远处的药柜,“在堕胎后,Omega体内的激素会降至最低点,因为失去孩子无法控制自己陷入绝望,最严重甚至抑郁致死。此时须要大量Alpha的信息素安抚缓解焦虑,如果实在没有,才能服药。”
天哪。罗伊不由得后背冒冷汗,想起当初陷入两难的罗月江。他冷静的父亲内心并不如表面般平稳。如果Nicolas没有来找他,后果会如何?
“手术时间定在两天后。我们会给你一些抑制孕期反应和胎儿生长的药物,观察是否有严重影响。清淡饮食,多和伴侣待在一起。”医生流畅地在纸张末尾签字,“还有,虽然有困难,但这两天禁止激烈的性行为,以免伤到生殖腔。”
知道只是例行公事,罗伊还是不由得在心底苦笑。这位医生似乎把他们当成了关系非常亲密的伴侣,但Nicolas只想逃离。激动?不恶心他已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