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地,倒也知道夜深该回家了,她做多了夜猫子,白天在房间里一睡不醒,吃饭都是被人送上桌的。
一顿早饭吃着吃着,只剩了尹少艾一个人。待他放下筷子,女佣上前来收拾,和他耳语道:“您愿意去叫小姐吃点东西吗?她昨天睡得早,现在应该是赌气不下楼呢。”
尹少艾却说:“那我直接送上去好啦。”
他跟着这姐姐去到了厨房,挑了个带把手和盖子的碗,盛了粥带到了尹慕然房间外。他敲敲门,还是不习惯和这妹妹太过亲昵,叫的是她的全名:“尹慕然……粥我给你放到门外面,你要是饿了……”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门开了,房间里伸出一只女孩子的手,把他捉了进去。
尹少艾根本没防备,踩着的看到的都是堆积得凌乱的衣裙和裤子,眼见着碗就要脱手,身后的尹慕然稳稳当当地握住了他的腕子,带着他将碗搁在了门边的置物台上。
“我在一个开年杂志的内页上见过这裙子——”她的语气真如女佣所说没有一丝熬了夜的倦怠,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停在他的背上,“很容易就能脱下来。”
活结挑开,她又抬起手一扫两肩,尹少艾的裙子如她所说的,轻飘飘落到了地上,像一阵风呜咽滚落。尹少艾慌忙地蹲下来,找着裙子的领子部分,想将它们提回身上。
四散的长发才覆上他的背,又随他的动作而垂落至脚边。
他蹲下身快,却不及人的眼神迅速。尹慕然已将该看的都看了个干净,慢悠悠地踱步到尹少艾身前,居高临下地笑着:“这裙子我也有一条。”
尹少艾抓着裙子,不解地看向她,才发现这妹妹只穿了内裤和文胸,又慌慌忙忙地低下了头去,根本不知道将视线放在哪里才好。不料尹慕然也跟着蹲了下来,她依然笑着,二人之间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近而有什么亲密感,只有话题涉及得深:“我到底该叫你好姐姐还是好妹妹呢?你连内裤都是蕾丝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女的?
她本想这么问的。但稍微移下一点视线,就能看到地上雪白的裙面多出了深一些的、不规则的颜色。
是一颗颗泪珠砸到了上面。
沈家纵有通天之能,也只能通雁城的天。
沈思在外也不爱摆出家里的身份,他一连在安定城西的疗养院等了三日,都没等到院长对他的拜访函有什么回应。
安定城西已是近郊,成片绿植漫山遍野,不太有四季交替的分明感。
第四天早上,他绕着森林晨跑一圈回到宾馆做了冲淋洗漱,在为下午准备的西服和洗净晒干的休闲装中选了后者,才穿完就听到了敲门声,一个女人在门外问道:“是沈先生吗,院长托我来回复您。”
他们选在楼下的咖啡馆谈话。
沈思难得觉得几日里云集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他才淋浴完,应了女人的话后,头发只是擦拭到不再滴水就出了门;没吃早饭,腹中空荡,因此除了咖啡,多点了一份点心补充糖分。面前的女人只要了一杯咖啡,她体贴地示意沈思先吃完“早饭”,而自己只是偶尔啜一口咖啡,对比起沈思的大快朵颐,这个看不太出年纪的女人真像个看着孩子进餐的长辈。她气质上也确实有一些岁月的沉淀感,只是面相与妆容实在加分,根本分辨不清真实年纪。
甜点不是多大的款式,沈思有意加速了吞咽,没几口就安静地吃完了。喝了口咖啡,用纸巾擦了嘴后,他道着歉:“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关系的,”女人语带笑意,“我听说沈先生是来这里拜访一位女士的。”
沈思道:“是。”
按理,除了收寄人与当事人本身,没道理让其余人知道信函的内容。一切好像已经有了些水落石出的眉目,这女人话锋一转,问:“少少身上的吻痕是你留的吧?”
她笑起来,与其说是在问,倒不如说是抛出了个陈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