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音频我听了很多遍，”陈旭言说，见莫禾看他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变态一样。”

“不，没……”莫禾往侧面挪了挪，似乎想逃走。

“陆歧也就算了，为什么俞虞会比我先知道，你其实不是女生呢。”

陈旭言或许是根据陆歧那天的反应猜出他知道了这件事。可发现了这样的事，陈旭言的重点居然在他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莫禾一时觉得有些魔幻，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境。

他不觉得厌恶吗？自己隐瞒了性别和他相处。

莫禾瞄了一眼好感度，没有下降。

也就是说，好感竟然不受性别影响，莫禾突然发现，他收集好感，却没有想过好感到底代表了什么。

就像现在。

陈旭言的好感代表了他确实喜欢自己，所以他之前会为自己揽责，放弃了到手的学生会会长的职位，甚至面临好友的误会仍然袒护自己，在发现自己的欺骗时都还能耐着性子与自己讲话。

可自己做了什么。

站在陈旭言的角度，就是自己不仅不知恩图报，从头到尾忽视他的所有付出，还跟他的朋友搞在了一起。

最后发现自己爱慕的女孩是个男生。

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样的人，会恨不能掐死对方吧。

“那只是个意外，”愧疚蔓延，开始填满心脏，莫禾犹犹豫豫到底是说出了口，他无法继续欺骗下去，用自己正常的声音回答，“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昨天我给过你机会，你仍旧没有对我说实话。”

“对不起。”

“对不起？那你要怎样补偿我呢。”即使在这样的情境下，陈旭言的态度也丝毫不见咄咄逼人，甚至有心情玩笑一般这样说问道。

可莫禾心里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听到那样的音频，他为什么可以这样云淡风轻。

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会想掐死对方，相应的，陈旭言怎么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

那个音频一定是俞虞录的，那么陈旭言是今天刚刚听到吗？又或者，其实昨天就已经知道了——的确，昨天俞虞和陈旭言单独说过话。

陈旭言根本不是会丢三落四的人，他为什么会把重要的笔记本落在图书馆。

眼前是陈旭言暖阳般的笑脸，耳边是心脏剧烈的跳动。

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莫禾喃喃地说，半真半假做出失魂落魄的表情。他忽的笑了，手放上自己的领口，“你也是在想那种事情是吗？那很简单，如果你不介意我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补偿你的精神损失。”

陈旭言敏锐地捕捉到莫禾话里的“脏”字。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他握住了莫禾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你在做什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禾的动作轻易被拦下，他挣扎几下挣不开，甩不掉的牛皮糖制止了他的动作，于是他就呆呆地任由陈旭言握住。

幸好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是他神经过敏了。

莫禾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陈旭言的右手中指有个薄茧，正对着自己的脉搏，他又将视线移到陈旭言手背上的创可贴。

为什么被这样欺骗后，还能这么温柔地对他。

“你隐瞒当然有你的道理，我只是遗憾，对你来说我不够可信，所以你不能对我说实话。”陈旭言温声道。

眼前好像闪过很多画面，有第一次见面陈旭言带他熟悉学校的场景，有每每他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只为完成日常任务时陈旭言的耐心解答，还有他被陆歧拉走时陈旭言执着地拽着他的手。

他自己放开的那只手。

如果选择先攻略陈旭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他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吗？

“别哭啊。”

他哭了吗？

这才发现眼睛酸酸的，透明的液体浮在眼角摇摇欲坠，在意识到的瞬间落下，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好像突然间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委屈难堪一下子全都涌上来，杂糅着被发现秘密的后怕，变成了透明的液体争先恐后夺眶而出。

莫禾茫然地拿手背擦眼睛，擦得手背湿漉漉的，可眼前雾蒙蒙，怎么也擦不完。

还真是，挺丢脸的。

“对不起，”他轻轻地说。

“没事的，”陈旭言揽过莫禾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头，“其实你不必道歉。”

流不完的眼泪浸湿了陈旭言肩部的衣料。

陈旭言轻声慢语的安慰像一首柔缓的摇篮曲，莫禾本就又累又困，慢慢地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落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