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胡人燃起火把,将临时堆建起的祭祀场团团围住,在茫茫夜色中点起了一片白昼,将胡人士兵隐秘的兴奋和奴隶们无助与惊惶照亮。作为主祭品的十公主双手紧缚,眼睛牢牢盯着场内焦躁踱步的四头灰狼。她仿佛能闻见它们一吐一吸间送出的咸腥味,裹挟着万千哭号喷溅在眼前。
那胡人头子正骑在马上,与这些狼一同绿幽幽地盯着这些束手待毙的活动肉块,身后有胆小的奴隶已经哭出了声,又不敢放声,只能卡在喉咙上下发出“咯咯”的呜咽声。十公主将眼神转远,却看到不远处有一队胡兵簇拥着一只被毛毡盖住的笼子朝祭祀场走来。
身后有也看到这个笼子的奴隶猛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不住地在身前比划,口中念念有词。站在十公主身后的燕脂身体也不由得一震,微微上前离十公主稍近了些:“他们今天竟然请来了狼王,你可要小心些了。”
十公主低声问:“何谓狼王?”
“卡兹国信奉狼神,每年都会挑选十只最身强体壮的狼丢进铁笼里,不喂食物不喂水,等半个月仍活下的那只,就是狼王。成了狼王后,喂食的先是杀掉的奴隶,后是犯了错的、活生生的人。
十公主不禁汗毛倒立:“那待会你有何计划?”
燕脂迟疑道:“我的人手就在附近,最快只能在祭祀开始后一刻钟赶到。”
“知道了。”十公主用余光斜了一下身旁的胡兵,拿着弯刀分开越靠越近的二人,嘴中高声呵斥着什么。燕脂身边那个女奴却丝毫不怵,也高声用胡语骂了回去。而身后因为毛毡揭开而看到笼中的狼王的奴隶们的恐惧也终于到达了顶点,人群开始推搡躁动了起来。
胡兵们于是拉出了雪亮的弯刀,虽然不敢动站在队首的三个珍贵的祭品,但手起刀落,还是杀死了两个企图越队的男奴。
燕脂身边的女奴也噤声了,队伍又重归到绝望的安静。
两个被杀死的奴隶并没有被丢进祭祀场中喂狼,反而被割了脖子,接了满满两桶血。祭祀场里四只灰狼闻到了血腥味,不禁蠢蠢欲动地开始刨动着爪子。
胡人首领望了望天,示意身边的祭司可以开始了,胡兵们闻令将桶举起,从泼洒在除十公主外的祭品们身上,就连燕脂也被淋了满头满脸的血液。
待祭司们跳完古怪的舞蹈,唱和完神秘的祝词,胡兵们便拿起弯刀驱赶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祭品,准备享受将要发生的血腥表演。那厢,狼王的笼子也被打开,十公主终于看清了所谓狼王的真面目。出乎意料的,它并非正值壮年,反而步履迟缓,身上的皮毛也参差不齐,乍一看反而像是只害了癞皮的老狼。
但那四头灰狼见它出笼,都纷纷退却,俯首弓背,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
就连十公主都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只是因为她看到那狼王的眼睛,左眼竟然有一道深深的白痕。余下的那只右眼,竟是漠视。
没错,她竟然在一头畜生的眼里看出了漠视。
身后胡兵还在推攘着奴隶,此时那首领却向在被驱赶的奴隶群众愣住的十公主走来。猝不及防抓起她的右手,用匕首在她手掌心用力划了一下,不待十公主出声,便将她一甩,丢进了那祭祀场中。
那四只灰狼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并不急着扑食,反而两两成队,玩弄起手无寸铁的祭品来。而狼王则懒懒地立在一旁,眼睛却一直盯着捂着流血的右手的十公主。
灰狼们一会儿将人往左赶,一会儿往右赶,偶尔抓伤一两个落尾的奴隶。
十公主与燕脂靠作一团,见此情状,十公主不由得骂道:“这畜生成精了。”
“哼,他们就喜欢玩这种把戏。”燕脂啐了一口,随着人流奔走,“什么祭祀,只不过看狼吃人罢了。”
十公主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这些畜生是在让我们白白丧失体力。”
不能再跟着跑了,燕脂也意识到不对,用胡语和身旁一直跟着的女奴说了什么,那女奴点点头,三人顺着人群贴边跑到了祭祀场边缘处。
有一只灰狼注意到了她们三个,以为她们体力不支了,试图扑食她们,却几次被她们躲闪落了空,只好扭头去追赶另一边的奴隶。
有胡兵见她们竟然就靠在一起不动了,便恼火地上前大声喝骂。十公主与燕脂不动声色,那女奴却仿佛与胡兵杠上了一般,面上带笑骂了句什么,那胡兵就被激得怒不可遏,拔出弯刀探身就朝女奴砍来。
此时十公主与燕脂默契地一拥而上,燕脂将胡兵伸过来的手撞向了一边,而十公主则一脚踢在胡兵的手腕麻筋上,弯刀顿时落地。
女奴脚下飞快,将地上的弯刀朝祭祀场中踢。三人见武器到手,也脚下一点,飞速往场内撤,那胡兵再向来抓已不能。
她们快速地用那柄弯刀解开了手上捆着的绳子。
那胡人首领却并不在意十公主一行拿到了武器,反而玩味地挥挥手,示意军士们后退,不许进入祭祀场。
四只灰狼仿佛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