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道观在一片枫林之中,位置有些偏,已入秋,山中八月霜重风寒,秦音要等到天亮之后才愿意起床出门。
秦音伸个懒腰,这里的行人很少,入山的更少,客栈里只有他们一户旅人,再往道观方向去就没有旅舍饭馆了,按裴旻的估算没错,天黑之前就能到观里歇下。
床头是她昨日无聊随手用草绳编的一只蜻蜓,她不喜欢在荷包里塞这些,现在扔了又有些可惜。
秦音思考片刻,把它扔到了螭泽的笼子里,果然里面一阵嗡嗡震动,秦音警告地敲了敲,这动静才平息。
裴旻依旧已经在外面等着她,秦音把笼子上新绑的带子一提,就像背挎包一样背到身上。
“道观能不能吃荤啊,我想吃肉……”秦音小跑过去,裴旻自动屏蔽她的碎碎念叨。
行至中午,二人一蛟在林中一处稍作歇息,这枫叶林已红透一大片,满目艳丽把旅途疲倦都驱赶了一半。
“喵……”
坐在树干的秦音支起耳朵,她四处张望起来,“道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裴旻看向一个方位:“是猫在叫。”
秦音一骨碌爬起来,复蹲下往地上看,低头一步步找去,跟着叫声追踪到一棵树后慢慢翻开层层枯叶。
这老树根下空了一大块,树根隆起错综复杂盘着,泥土松软,又覆盖
许多松枝枯叶,下面的凹处刚好能让动物筑巣造窝。
秦音在树藤枝叶下隐约看到一点雪白,她小心拨开后,只见里面一个雪白的奶猫听到动静朝秦音喵喵直叫。
“怎么就你一个啊?”秦音小心地用衣服兜着把它抱出,在树窝里和四周看来看去都不见其他踪迹。
她兴奋地跑到裴旻面前,“你看,真的是只猫。”
裴旻看了一眼,说:“想必是因为太过弱小而被母亲抛弃。”
它确实很弱小,只有她巴掌大。耳朵小,只一点三角形耷在头上;爪子小,刚长出的指甲还学不会收入手掌;尾巴小,似乎是缩着夹在腿间。看到人也不怕,爪子扒着秦音的手,作势还要往她身上爬,努力得身体随叫声节奏一抖一抖。
“这是饿了吧。”秦音从包袱里拿出一壶羊奶,这是她从旅店那儿拿的,店主养的母羊产奶不易,是看在道士的面上才愿意给的,太宝贵,她也没舍得一口气喝完。
秦音找了片宽大树叶,给这猫倒了一点尝尝,它被放到地上,虽然闻到了香味,但鼻子不灵,腿脚又慢,只会努力往前一挣一挣,像在蹦一样,它不知方向地乱转,踩得土黄发黑的脏爪子一下就踩到裴旻的袍子,遇到障碍又掉头乱爬,非得秦音按着它的头才找对位置。
奶猫不太熟练地低头乱蹭,张着嘴不大会用舌头舔,把嘴巴一圈都沾湿了,秦音干脆把它抱起来,一手掰着它嘴,一手用卷起的树叶把奶一点点灌进去。
这样极其费时,弄得她一手脏湿,裴旻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螭泽却不耐烦地冒出头,他的眼睛在黑暗笼中发出幽幽暗光,盯着这猫似乎想着从哪儿下口,“喂!怎么还不走!”
奶猫被吓得往秦音怀里钻,秦音对它极其有耐心,现下一转头朝笼子凶狠道:“闭嘴,有你说话的份么?”
过了会儿,这猫吃饱便不叫了,秦音望望裴旻,又望望手中的小猫,“道长……”
裴旻站起来,并不理会,“秦姑娘自做决定。”
“那我要带着它。”
秦音擦擦它嘴上沾的白沫,“天这么冷,它没有东西吃,早晚会冻死,我们把它带到观里,就算那里不愿意收养它,它找个地方躲藏生存的几率也会更大些。”
秦音抱着猫并不好走路,就算两只手换着抱,没多久也累了,找来找去她身上都没有能装的地方。
“咳咳。”秦音想了想,敲敲笼子,“它和你暂时呆在一起,你不许害它啊!”
笼子里静悄悄,秦音把奶猫放进去,再次警告,“要是我发现你欺负它,小心你的鳞!”
她担心这猫冻着,又把她的一件衣服迭了迭,折成一个窝状,把猫放到里面才安心。
螭泽把头换了个方向枕着,暗想要是做那事的时候被撕下两片鳞,也不是不可以……
气温终于升了起来,路程又走过一大半时,远见前方一点道观房顶,秦音想着把猫抱出来晒晒太阳,她伸手一掏,不对,怎么没摸着?
秦音连忙把笼子端起来细看,难怪她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她刚刚一掰笼门就开了,这门根本没锁上!
秦音回头一看茫茫来路,根本不见地上任何痕迹,这要是半路不知道何时掉下去,怎么可能找回来。
“猫呢!”秦音朝里面的螭泽怒吼,猫不见了,螭泽正躺在她做成的窝里好好睡着。
螭泽把露在外面的尾巴缩进去,“我怎么知道,半路掉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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