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夫人掐着手,只能勉励不让自己昏过去罢了,还能有什么高见?
她知晓父女两个脾气都不好,还犟,所以只要挑拨到位,两人绝无可能心平气和梳理头绪的机会,她本来都安排得很妥当,可偏巧桑萝今日跟被夺舍了似的,不上这个当,始终未与桑至翻脸,及至到了现在,竟然真的被桑萝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的让她抓住了猫腻。
那叶唐可是街坊里都有名的赌鬼啊。
桑夫人急剧地用着脑,想要寻个罅隙再去和叶唐交待几句,让他撑着不要交待,不然,他老子娘可都还在她手里握着呢。
就在她快速想着对策时,桑至起身,亲自把一条板凳端到她面前,道:“夫人请坐,叶唐很快就会来。”
桑至派出去两个人,一个去提叶唐和两个丫鬟,一个去外面调查。
他行事迅速,是不打算给这对继母女任何反应的时间了。
桑夫人实在没法找到能让她暂时离开的借口,只得在桑至搬来的苡糀板凳上坐下。
桑萝瞧着桑至的背影。
前世里叶唐后来投靠了岑妄,所以她还是见过桑至几面的,也就在那时,她才真正了解桑至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桑至和他的夫人与两个女儿都没什么感情,他只是需要一个家,然后一些父慈女孝的体面而已,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待他恩重如山的燕王一家。
所以前世后来些时候,桑至从怒气中回神,不是没有意识到事情有猫腻,但那时候桑萝已蒙受了验身的耻辱,流言蜚语已经四起,再加上她素日的名声也确实不好,他觉得她不仅配不上燕世子,还让燕王府跟着被看了笑话,实属对不起燕王了,所以才会对她如此狠心。
前世想明白这些时候,桑萝只觉得荒唐可笑,又为自己感到可悲。她在最孤苦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为何如此不幸,亲缘竟能如此淡薄。
可是现在重回一世,桑萝早已看开了。
桑至对她没感情就没感情吧,反正她对他也没感情了,只要没感情,就没有什么期待,更不在乎桑至,所以桑萝才能放下那些期待与失望,做出与桑至亲近,又信赖他的模样,一口一个叫着“父亲”,利用他。
感情什么的真的不重要,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桑萝觉得自己想得很明白。
很快叶唐就被带了过来。
是在被打过之后带来的。
行伍出身的人手下力道重,一拳下去就能打得他牙蹦血飞,两拳下去就让他起不来身了,因此他被带过来的时候,身子像面条一样软软地拖着,看上去极为悲惨。
桑萝不由地想要痛快地笑出来。
叶唐此人,眼高手低,不知上进却一天到晚想着靠赌博发家,所以桑萝嫁过去不到一个月,所有的嫁妆都被他赔光,还反过来被骂‘赔钱货’,什么值钱的嫁妆都没有。
她当然没有什么值钱的嫁妆了,毕竟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大部分都在桑夫人手里扣着,她又是被赶出去的,能拿回来些什么。
后来叶唐就把陪嫁的唤月给卖到了窑子里去,桑萝怎么跪在地上求他都没用,他拿着唤月的卖身银也没有翻盘,而唤月很快在两个月后就死了。
之后的那些日子不提也罢,桑萝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她没有银子,也搞不到路引,根本跑不远,每次被抓回来都得被叶唐打一顿,但她始终没有放弃逃跑。
后来不跑了,是因为叶唐不知怎么的搭上了岑妄,他没什么本事,但岑妄还是给他很多银子养着他,他有了银子,外面又有了姘头,就不回来了,桑萝落得了个安稳。
再后来,就是他大输特输,他赌红了眼,岑妄给的银子也还不上那些债了,他胃口也大了,觉得那些银子远远不够他大展身手的,所以他就问桑萝能不能出去卖。
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桑萝杀了他。
很冲动的想法,大约也是忍无可忍,看着眼前自己好不容易有的平稳生活又要被叶唐搅浑,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提起了刀。
桑萝也不后悔,即使此番没有重生,她也不会后悔,因为最后那三天,她过得真的很开心。
桑萝望着地上瘫成烂泥的叶唐,就见他原本目光涣散,可是与她目光相对后,突然迸发出不同寻常的精气神来,他大喊:“阿萝,我们曾经海誓山盟过,你不能大难临头抛下我不管啊!”
作者有话说:
叶唐想得很清楚,他老子娘都是桑夫人的陪嫁,若是背叛了桑夫人,他家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这事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若是赌不出一个好结果,他也不甘心。
反正桑夫人都把桑萝身上哪儿长了痣都告诉他了,他不信有如此“铁证”,桑萝还能逃得开去。
他喊完,便炯炯有神地看着桑萝,那目光不能说是情深意切,只能说是贪婪无厌。
桑萝气得嘴唇都在发抖,面对如此无赖行径,她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能泪眼盈盈地看着桑至:“父亲,你要相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