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恒跪于蒲团上,纯白长裾向前铺展开,上头落了几缕长短不一的断发,从高处看,像是装点上去的纹饰,有种破碎的美感。
赵景恒墨发尽散,坠及腰臀的长发此时已经去了近半,发尾参差不齐。
慧能大师换了个方向,眼见着那闪着寒光的刀片往赵景恒额间递去…这空旷的大殿里,骤然响起了一道吊儿郎当的女声。
“喂,老头!你那么大岁数就别玩刀了吧?若是不小心再伤着自己,那群小光头不得哭得水漫鸡鸣山了?
顺着声源,慧能大师抬头精准的对上房梁上坐着的小姑娘,他并不意外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反而和颜悦色的劝道:“女施主,您要不先下来?”
小姑娘头一扭,pi股往里挪了两寸抱紧了一旁的立柱,坐的更稳当了,“干什么?你别拿佛前不敬那套吓我,我偏不下去。”
大师道:“施主误会了,那横梁上是晨间新刷的漆,会污了您的裙摆。”
“啊——我的新裙子!”小姑娘蹭蹭蹭的顺着柱子攀下跳到地上,捏起小白裙子染了红漆的一角,恼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是老衲疏忽,望施主莫要怪罪。”慧能对着难难行了个合十礼,歉意道:“本寺会尽力补偿施主的。”
原本酷炫的出场被一pi股的油漆崩了个粉碎,看在这老和尚态度不错的份上,难难不打算跟他计较,“补偿嘛,我看看啊…”
她背手在金佛殿里巡视了一圈,挑挑拣拣半天,才道:“我屋里缺个打杂的,我看你身前的这个正好,你让给我?”
她从头到尾没给跪在蒲团上的男人一个正眼,连顶头庄严肃穆的金佛都琢磨过了,最后偏就捡了这么个漏下的要。
“肃王殿下还未正式入我寺门下,自是自由之身,何谈让与不让。老衲说了不算,还需待问问本人。”
“哦,那你快问。”难难背着小手转了个方向不去看他们。
明明这两人也就是两步,侧脸对正脸的距离,慧能大师还像模像样的真给他俩传上话了。
“肃王殿下,您看呢?”
赵景恒眨了两次眼才把面前站着的人看清了,逐渐和心中那个人影重合上。
他该怎么答?他可以说他愿意么?她会不会觉得他心机重,今日做得一切都是故意为之?她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反复无常?她会不会一出寺门又要同他形同陌路?
她
他可他,没有第二个答案了啊…
赵景恒此时像个找到了家的孩子,激动之余带着羞愧:“师父,弟子惭愧,有负您的期望。弟子…放不下。”
慧能大师淡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此时没人注意到旁头侧着身的小姑娘背着的手悄悄放下了。
下一刻,她转身,倨傲的看着还跪着的男人。
他跪的笔直,素带紧裹住他劲瘦的腰身。
他这身白的乏味的长衫直裾,上头连道绣纹也无,还不如她的床单花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