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醒、再度沉睡,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
黎南一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还在发呆,还是易徐拉了他一把,他才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我到时候先把你送回去,我再自己家,要不要去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先告诉他们一声。”
易徐也是激动得不行,一个劲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还好行李也不多,区长让我告诉你,工资已经到你账上了,你以后可以不用那么拼,在家里休息几年也是可以的。”
“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
黎南脑子都要炸了,他已经很久没见闻初尔了,时远也很少见,这两人似乎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心思顾念他,可怎么一转眼,他就已经要回家了?
“不知道,”易徐耸耸肩,他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悄声说:“这不是挺好的,反正钱都拿了,又不亏,你也不用老是担心。”
他们来的刚刚好能上车,闻初尔还特意给他们订了高级软卧,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
一切都像在做梦。
黎南忍不住说:“要不然你打我一下,不然我总觉得不真实。”
“什么啊,别了吧,你现在真的瘦好多,我怕我给你一拳你就没了。”
好吧,黎南扯着自己的脸,把脸掐得通红,的确是痛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充斥着他的躯壳,黎南完全坐不住,在包厢里兜兜转转地走来走去,最后他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还能看见站台上送行的人。
他心里虽然还有一点疑惑,但都被喜悦冲散了,黎南懒得想这么多,只需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结束,自己也不会回到这里,再也不会被闻初尔精神折磨,终于能做个正常人了。
火车开始启动,站台上的人陆陆续续往后走,黎南正想把视线收回来,却看见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形。
他们对上了眼神。
黎南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慌乱地后退,眼前瞬间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开始发闷,裂开了一道缝隙,隐藏的情感控制不住地哗哗往外流。
“走了?”
闻初尔盯着坐上副驾驶的兄长,随手把烟捻灭。
时远点点头:“嗯。”
“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哥,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他,但你又让他走。可我不知道你怎么喜欢上他的,一见钟情?”
闻初尔嘲道:“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爱看浪漫电影的人。”
“再怎么样也好过你。”时远撇了他一眼,“不去看他最后一眼,坐在这里做胆小鬼。”
闻初尔放下手刹,漫不经心地摆着方向盘,“最后?我可从来没说过是最后。”
天空暗得像掩了层厚重的黑布,偶有星光被遗漏,但还是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挡了个结结实实。
森林里一入夜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黎南纠结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方,没信号也就算了,电量只剩下不到一半,认命地改成了最省电模式。
早知道他心血来潮一次旅游跟团会掉队,他是死也不会过来的,黎南喊了一路,声音像是掉进了深海里一样无影无踪。
他逐渐看不清路,一步一个泥印,一下脚就会踩死成对的蚂蚁,太糟糕了。
整座森林像最复杂的迷宫,黎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在碰壁,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而食物仅有一个小面包。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在酒店里泡澡,而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当野人。
黎南累的够呛,拿着手机照了照周围的树木,大多数的树根上都有青苔虫蚂,甚至还有些许褪下的蛇鳞,黎南看得头皮发麻,烦躁地揉了揉被他折腾得乱糟糟的头发。
还好有一颗树比较正常,说是正常也不太对,这棵树周边生长的树木要么枯萎要么过小,所有的营养都被它占去,长得格外高大,书皮上也没有斑斑伤痕。
他手臂一样粗的藤蔓不知也不见终点,牢牢地缠着巨树,像一条阴森森的毒蛇,光是看上去就可怖。
但黎南没有其他去处了,他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巨树的树根从泥地里突起,格外干净。
黎南找了个看起来最舒适的树根一屁股坐了下去,困乏和慌乱让他身心俱疲,这地方好像从来没有野兽吃人的新闻,应该不用慌。
但如果真的那么不凑巧给他遇见了,那也没办法,黎南耸了耸肩,只能自认倒霉。
不知怎么的,他的鼻间突然弥漫这一股淡淡的酒味,但黎南没多想,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紧闭着眼,呼吸平缓,也不知道身后树皮上显出一张人脸,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毫无防备的人类。
藤蔓如同活物一般缓慢移动,缠住了人类的四肢,轻而易举将他抬了起来,进而锁住了他全身所有的关节。
而人类还在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灾难即将到临,至今一条纤细许多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撬开他的牙关,在口腔里粗暴又无礼地搅动。
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