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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一二 只道寻常(9 / 18)

刚强的女人,没有菟丝花一般的矫揉造作的脾气,但在强权的墨斜安看来,这就是不懂事。

但宁氏还是墨氏的当家夫人,后宅是她的天下,家里的事,他管不了,也不愿意去管,哪怕他的妾室话里话外地暗示“夫人刻薄”。

他就是这样想的,男人应当操心军政大事,若在家事上花了心思,就是“不像话”,妾室合该被正室管束,若是恃宠而骄坏了规矩,就是“不安分”。

他也许不爱宁氏,却给了她名分,和谁也越不过去的地位;他仿佛宠爱妾室,却任凭她在宁氏跟前卑躬屈膝,低眉顺眼地讨生活。

旁人提起墨斜安来,都觉得这是个城府深重的人,也不讲情分,根本就是全然无法相处。

但墨君圣把他琢磨得通透,不能把他当做是人,只要把他当做是延续沧鸾墨氏的铁则,就很容易对付了。

所以墨君圣从来不怕墨斜安,类比一下,大概就是“律法”之内从心所欲,细枝末节的地方他甚至可以给墨斜安脸色看。但一些诸如“联姻”、“为质”的要紧事,则没人可以在墨斜安跟前说得上话。

墨君圣淡淡地想,墨斜安是纲常的拥趸,长兄如父,也许墨正安说话他会听两句。可墨正安已经故去很多年了,正如他弥留时所说的那样,由得墨斜安变本加厉地折腾,他再管不了他了。

每年清明黄昏,墨斜安是绝找不见人的。大约是去祭拜了罢,是寄托哀思么?总该不会是心中有愧罢。毕竟墨正安没有被葬入祖坟,那里立着的只是衣冠冢,真正的墓,只有墨斜安才知道在哪里。

后来听淮山君所说,墨正安是被咒杀的,尸骨都朽烂了,因而不能埋在故地,会坏了风水。

“《梦世录》想来你看过了罢。”

那一日,他问了墨正安的事,淮山君略笑着,起了话头:“端之记性好,他看过的书,一定会有抄本,正本在我这,抄本应该,不,就在易的手上。”

墨君圣没应声,因为没什么好说的。淮山君也并不是要追究什么,他继续道:“龙为妖世主君,羁龙道一战,妖世与常世结下血仇,五成得归在你们墨氏。”

天下术法裂变玄机。沧鸾世家倚重浮阁杀生道,于须臾之渊修建术法长城,阴阳交锁,禁绝妖世,凭此权重从龙域;妖世术法,三脉鼎立,灼月化寂与白伏招阴二者在北,力拒天魔境,故那时与羁龙道对阵的,正是被称为“血肉磨盘”的赤獠音。

拉锯的战场上,羁龙道与赤獠音相持不下,分明是在夜晚,双方炽盛的法阵将整个界域点染得如同极昼。

妖龙临阵督战,赤獠音稳步推进,在其威能之下,瓮城失守,前线隶属墨氏的术者在殷红的光芒中,尽数炸裂成血雾,又被身后无形的罡风吹散。

“你在败。”淮山君对身后道。

墨氏执首墨沧溟,他岂止是在败,简直就是在死。数日鏖战,恒定的灵力持续不断地注入法阵,几乎已经使他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还不到时候。”墨沧溟的目光看向城楼底下,墨焦冥与癸幽的精锐在那里布防。他们是坚盾,也是抵定胜局那把最凌厉的刀锋。

羁龙道还在溃退。拂晓时分,为了抵挡妖世连绵不绝攻势,羁龙道左翼压上,反被赤獠音的冲撞撕裂,基座在错动之后前倾,狠狠砸在交战阵前。

墨沧溟下令:“退出闸楼。”

羁龙道左翼焚烧出的屏障延缓了赤獠音的追击,在癸幽的掩护下,墨氏列阵的人安然撤出了战场。

淮山君面色苍白,轻轻呼出一口气。今日看样子是要鸣金了,等赤獠音将羁龙道崩毁的基座清扫干净,下一次的战役会肉眼可见地惨烈——

身后就是城郭,他们已无险可守了。

但墨沧溟却让他“做好准备”。

墨沧溟站起身,眸光长久倾注在那队仪仗上——妖龙正在入城,鲜红的旗帜烈烈上扬,透过弥漫的烟尘,他仿佛在很仔细的找着什么,淮山君顺在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能看见几排被狼烟战火舔舐过的枯黑城墙。

“听见声就动手。”墨沧溟说着,一边呕着血,踉跄地往外走。

“嗯?”淮山君没明白,但墨沧溟已然走远了,他只能是去往底下,机械地传达命令。

“等罢。”茫然的心无着无依地沉向深水。指尖微凉,淮山君回过神,原来是墨焦冥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

身处血肉横飞的战场,玄玉一般润泽的眼中,仿佛倒映着往日的清平时节,仍旧流露出无尽温柔的神色。眼下一点嫣红,婉婉如桃花明媚,那样脉脉含情的,让他不安的心轻易地平复了下来。

这样好的人,真是不能不叫他爱上。淮山君叹息了一声,反握回去,与墨焦冥十指相扣。

不知过去多久,或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天崩地坼,刹那听见一梭仿若雷霆震怒般的轰鸣,竟是先前被羁龙道割舍的左翼,开始从内至外地次地坐上了墨氏执首的位置。

他对墨斜安的怨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甚至从不惮于以最深刻的恶意去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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