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了、饿了、困了、喜欢、讨厌……他都能觉察,哪怕宋葵远在东非,他也能掌握她的感情状态,游刃有余。可是近期的宋葵喜怒无常,敏感到极点,却又给那层情绪蒙上层薄纱,使他感觉得到,偏又无法看清。季先不禁有些焦虑。现在,他急需看清宋葵的表情。宋葵极能忍耐,哪怕他比往常粗鲁些,她也有办法掩盖情绪。季先想到宋葵今夜的异常,他迫切地想知道宋葵到底喜不喜欢,万一她其实不喜欢,季先能根据反应去调整。正如他在赛场上能根据对手的状态有针对性地调整策略,从而决定这局赛事的正确走向。季先稍一迟疑,俯身亲她颈侧,再悄悄用她耳朵拨开眼部睡裙的一层。这条睡裙非常轻薄,叠成三叠蒙上他的眼。耳朵拨散一层,季先眼前不再朦胧一片,透过藕粉色浅纱,借着电器与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季先看见宋葵沾满泪水的脸蛋。青丝铺散,娇嫩的唇不受控制的开合着,面容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花瓣,让人无端联想到奢靡二字。季先吻住那双唇,撬开她紧咬的牙关,终于听见她忍不住的细软低吟。季先重新博回主动权;宋葵则在这或明或暗的沉浮中选择放弃纠结。曹升说得对,回到城市以后她太别扭了。辛苦蹲守未必能等来猎物。猎物跑了,再寻机会蹲一个便是,何必患得患失。再者,她蹲守的猎物,从未有过放跑的先例。曾经她为了拍摄那只被她取名为“不臣”的雄狮徐徐布阵,烈日煎熬着不臣同样也煎熬着她。到了后来,不臣竟然习惯了宋葵和宋葵的车,对她的大炮头视若无睹,最终几乎是领着宋葵参观它夺回狮王宝座的激烈一战!战败的臣子为表忠心,将那一双双闪着凶光的兽眼对准宋葵,宋葵锁紧车窗,谨慎地退出狮群领地。臣子瞄准空隙飞扑而来,不料成为狮王的不臣剪尾拦住它们,挺着胸脯目送宋葵远去。宋葵看着狮王威风凛凛的鬃毛,带着珍贵的影像尽兴而去。团队老师在斥责她胡乱行动的同时也分外钦佩她的坚韧与耐心,不臣的战斗在纪录片中势必成为点睛的一笔。至于季先。她自然不敢将他比作猎物。但是,既然两人已经结婚,既然两人已经发生亲密关系,她再瞻前顾后塑造假想敌似乎不妥。宋葵的眸光渐渐变得坚定。伸手扯掉蒙住季先眼睛的障碍物,双臂搂住他胳膊,仰脸吻他的唇。中秋过后,气温逐渐变凉。宋葵约方灿一起逛街给季先选生日礼物。方灿问宋葵:“预算是多少?”宋葵:“一万吧。”方灿咋舌:“你发财了?”宋葵就把季先送她的礼物照片翻给方灿看,方灿表示那也没必要送那么贵的。“他是银遇赛蝉联冠军,商业价值顶天,你一个破摄影师跟他拼钱?买个五千块钱的礼物差不多得了。”
“婚后,第一次送礼物,还是要、贵点。”方灿吸溜着奶茶,心里并不赞同宋葵的想法。她这次送贵的,季先下次送更贵的,宋葵再有钱能拼过季先?话说季先到底有谱没谱,为什么到了现在宋葵还是一副跟他不太熟的样子?他该不会还没表白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方灿被这个猜测吓到了。宋葵选了一条皮带:“这个,怎么样?”方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皮带。“不太行。”“不好看?”宋葵问。“不好看。”宋葵又选了几条,方灿都说不好看。宋葵品出来了,方灿嫌贵。走出男士品牌专卖店,方灿指着一个标价二百五的剃须刀:“送这个吧,实惠、实用,还能突显出你关心他的情谊。”售货员微笑着给她俩介绍:“这款剃须刀很火的,刮得干净还不伤皮肤。”方灿瞧宋葵:“就送这个!”宋葵才不理她,拽着她手腕继续逛。后来宋葵看中一块品牌表,深蓝色表盘,转动腕部,表盘流淌出优雅的碎光。这块表超出预算了,要三万块钱。宋葵犹豫半晌,忍着痛把表买下来。拿着包装好的礼物,两人走出店门,方灿笑出声。宋葵看她。方灿:“你们夫妻俩真有意思,送个礼物搞得跟还债似的。”宋葵把礼物放进车厢。“现在还早,去古城玩吗?”方灿系好安全带,“听说古城那边请了专业舞蹈演员跳古典舞,可漂亮了。”“我……”宋葵捏紧方向盘,背脊渗出燥汗。“你怎么了?”方灿蹙起眉头,“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宋葵咬了下嘴唇,深吸口气:“陪我,去,医院。”方灿:“好好好,你休息,我来开车。”宋葵一字一顿道:“不是生病,陪我去看,治疗口吃的医生。”方灿呆愣愣地看着宋葵。白色日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宋葵的脸颊红彤彤的,唇瓣却煞白一片。她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那样紧,双臂止不住颤抖。方灿记得主持失误的第二天,她就是以这种状态出现在教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