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一两人在校门口分开后,一直到周五都没见面过,手机的聊天框信息也停留在陆聿森那天半夜两点给她的回复上。周五下午四点半放学后,董昭月一如往常去了网球场参加俱乐部的活动。和同学打完几场酣畅淋漓的球后,她一边擦着汗一边坐在场外休息。一位漂亮的女孩和她的男朋友从她面前手拉手走过,还一边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晚的安排和周末的娱乐活动。她垂睨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完后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董昭月休息一会儿便和大家告别走人了,她去了淋浴室换下运动装,简单洗个澡冲去汗味,穿上原来的衣服后才背上包包走出去。她才刚走下场外的楼梯,男人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她抿唇犹豫了一下,然后挂断。才过两秒,他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董昭月再次挂断。如此重复四五次,她最后一次挂断的时候,他也不打了。学校100米处有一家超市,董昭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走出校门步行过去。公路旁边的树影下,男人坐在车后座上看着前方不远处路过的身影,绷着脸没说话,扬起下巴让闻璋启动小车跟上去。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此刻夕阳将天幕渲染得又橙又粉,看起来漂亮极了。董昭月拿出耳机戴上,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买什么零食和今晚要看什么漫画。隔着玻璃橱窗,超市里已经亮起了明亮的灯光,几个打闹的青少年从超市大门路过,嬉闹间还把蹲在屋檐下的流浪汉的铁碗给踹翻了。那只又破又黑的铁碗劈里啪啦滚了好远,里面的几张纸币飘了一地,还有一张飘到了她的脚边。董昭月望向那几位青少年的背影,他们又吵又笑地继续走远,没在意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又看向那位一脚一瘸急忙爬去捡碗和纸币的流浪汉,最终还是捡起了脚边的纸币走过去还给他。流浪汉捡回自己的东西后继续蹲回原来的地方,他整个人都脏兮兮的,一头黑发乱得像鸡窝,脸上也脏得不成这样,唯有两只眼睛里的眼白还算干净。董昭月走到他面前,一股恶臭的味道瞬间袭上她的鼻子,她咬牙忍住了。他的两只脏手正在颤颤巍巍地数钱,她想弯腰把手里的纸币还给他,忽而注意到他的两只耳朵都没了,女孩垂下眼睫毛,顺便拿出钱包抽出几张大额的纸币压在那张脏钱下一起递上去,“它刚刚吹到我面前,我帮你捡回来了,给。”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陈佐掀起眼帘看过去。看清的那一刻,她的漂亮脸蛋和这副施舍模样像是导火索一样,瞬间激发了他往日积压在心里的怨气和怒火。凭什么?他凭什么因为这些人过得这么惨,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董昭月看见他抬起的眼睛时,发觉他似乎有点熟悉,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疯癫了一样抓住她的白嫩手腕,整个人跪着扑了上来。“啊!”她瞬间瞪大眼睛,惊恐又害怕地挣开他的手。他的眼睛阴骘又猩红,还吭吭哧哧地朝她唬着什么。“救——”董昭月后背发寒,惨白着脸想朝旁边的路人喊救命,结果刚发出一个颤抖的字,她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搂住后脑勺,整个人被带着转了个身扑在他怀里。她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之际,手腕上那只紧紧拽着她的脏手也突然没了力度,径直放开了她。她的身后继而响起一声巨大的惨叫声,董昭月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膛前,闻声动了动脑袋,又被他加大力度按住了。吭吭哧哧的声音响起后又渐渐飘远,似乎带着强烈的不甘。陆聿森冷眼看着被闻璋拖走的人,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才松开怀里的女孩。董昭月抬起眼睛看他,男人的俊脸满是没散开的寒气,她长睫一颤,语气带着后怕,“你怎么来了。”“当然是来看看敢挂我四五次电话的人到底要干嘛。”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董昭月轻咬下唇,一时没说话。她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流浪汉已经不见了,地上似乎还落着几滴未干的血,她转回来看他,张了张嘴,“他、他会死吗。”看见他的表情越来越冷,董昭月继续说道:“很多流浪汉其实都有点心理问题,他刚刚那样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他也没有真的弄伤我,你、你能不能别让他死掉。”陆聿森垂睨对上她的眼睛,冷嗤了一声:“你好善良啊,嗯?”说罢,他扶在她后脑勺的大手滑至她的后颈,微微揉捏她的后颈肉,“对外人倒是心软得不行,这么善良怎么不见你分我一点。”“行了,他不会死的。”毕竟半死不活才是最折磨人的,陆聿森心里笑了声。董昭月快速地扫他一眼,轻哼一声含糊说道:“那、那谢谢你行了吧。”“叽里咕噜说什么呢。”陆聿森握上她刚刚被抓住的手腕,又黑又脏的手指印正浮在她的白嫩肌肤上,他轻声问道,“疼不疼?”“还好。”陆聿森牵起她往超市旁边的公共卫生间走去,走到大镜子前的洗手池时,他抓起她的手腕放在水龙头下,没什么表情地帮她洗了起来。董昭月任由他的粗砺指腹揉洗自己的皮肤,抬眼望向透亮的镜子。镜面里,男人帮她洗手的动作轻柔又耐心,橙黄的灯光泛在他的发丝边沿,连带着他硬朗的侧脸轮廓都柔和了起来。洗干净后,陆聿森抽出西装口袋的手帕帮她擦手,幽幽地斜了她一眼,“刚刚不是说谢谢我?麻烦来点实际的。”想着他刚刚救了自己,董昭月蜷起手指,沉默两秒后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可以了?”“嗯。”他把手帕扔进垃圾桶,看向她问道,“今晚和我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