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点了安神的草药。姬慕容就坐在床上,右边衣袖空空荡荡,显得她整个人单薄瘦弱,比常人窄上许多。在她床边趴伏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青丝半散,气息平缓微弱,应该是睡着了,对程轩开门进来的声音毫无反应。姬慕容颔首示意房中的椅子:“轩儿,自己坐。”程轩轻手轻脚地坐下,看了一眼睡在姬慕容腿上的陆宛。大抵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陆宛微微蹙着眉头。姬慕容用手轻轻揉捏着陆宛的后颈,眼中带有怜爱。都说面由心生,陆宛无论是眉眼还是五官轮廓,都生的没有半点攻击性。这样的一张脸,天生就是拿来让人疼惜的。被人盯得久了,似乎在睡梦中有所察觉,陆宛的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吟,似乎是要醒来。姬慕容察觉到了,连忙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安抚着快醒来的人。鸦羽般的睫毛很不安地颤了颤,陆宛重新陷入梦乡。“问出什么来了吗?”姬慕容抬眼望向程轩。她问的自然是江雪澜,有这么个身份不明的人陪在徒儿身边,姬慕容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多少有些膈应。她记得她离开灵鹤宗之前,特地嘱咐过陆宛将人医好之后赶紧送走,谁知道他的傻徒儿都把人带上武当来了。陆宛傻乎乎的什么都不计较,她这个做师父的就要多操一份心。想到江雪澜,程轩嘴角挂上一丝苦笑。他一身灰白儒衫打扮,虽不及孟青阳英俊挺拔,但也算青年才俊,尤其一双天生笑眼,使得他很少碰壁。哪里料得那位江公子完全不吃他这一套,甚至说,陆宛在与不在时,江公子全然是两副嘴脸。陆宛在时,江雪澜尚且能与他聊上几句,虽然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好歹也不会失了礼节。想到他说完一见如故那句话后,江公子看他那一眼,程轩到现在都冷汗涔涔。那眼神中的阴郁暴戾,是警告,也是威胁。对着五师弟,江雪澜尚能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敲打,在他面前,江雪澜连伪装都懒得伪装。程轩心里明白,他吃准了自己不能到陆宛面前告他的状。从上了武当,他一直跟在陆宛身边,隐隐有保护他的架势。他也从未伤过武当的弟子,就算是程轩说他不好,别说陆宛,恐怕其他人也不会信。而五师弟就不一样了,不同于程轩的谨慎小心,穆辰性格咋呼,做事不考虑后果,所以他只给穆辰些小小苦头吃,经过赏月一事后,穆辰也确实是怕了他的。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应对策略,连孟青阳都能与他称兄道弟,此等城府,程轩自愧不如。思及此,程轩嘴角的苦笑更甚,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姬慕容。若是告诉了姬慕容,以姬慕容爱徒之心,肯定不能容忍江雪澜继续留在陆宛身边。就是不知到时候陆宛会不会左右为难,也不知他更向着谁一些。再三考虑一番,程轩还是没有选择做那个告密的小人。“前辈,以晚辈所见,江公子应该只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您想想,连孟四哥都与他以兄弟相称,难道孟四哥也会被骗吗?”他搬出孟青阳来,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听闻此言,姬慕容沉吟一番,心中有些动摇。“既然如此,”姬慕容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先回去吧,我且再看一看。”“是,晚辈告退。”“师父——”程轩的脚步声刚走远,趴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陆宛眼中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姬慕容,“徒儿不是说了,江大哥是好人,您怎么不信。”姬慕容知道自己这个徒儿刚刚定是在装睡,连她这个做师父的都瞒过去了。伸手在陆宛额头上敲了敲,姬慕容语气不见嗔怒:“学会哄师父了。”陆宛直起上身,单手撑腮,墨发铺在肩头。